也罢,反正丢脸的是容陵,又不是他!
进屋前,丹卿回过头,又留恋地望了眼身后。
黑夜静静流淌着寒松的味道,清凌凌的,丹卿却觉心中暖意融融。
他知道的。
容陵才不是喜欢那支丑簪子呢!
他喜欢的只是他亲手为他做簪子的那份心意。
备受鼓舞地回到桌案旁,丹卿笑着捡起一根木枝,十分刻苦地继续练习雕刻木簪。
他想,他必须再争点儿气,早日制出绝美木簪取代那只丑簪。
容陵那样郎艳独绝的神仙,就该什么都配最好的,他要给他最好的。
无人在意的一隅,容陵并没有如言去找诸葛云。
他取出紫葵草,又将袖中一根青丝化作细雾,引导着将之渡入紫葵草内。
这是方才趁丹卿不注意时,容陵刻意从他衣襟处取来。
暗夜里,紫葵草周身流淌着淡淡灵气,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真好,看来丹卿身上的那道神秘封印,有足够保护他的能力。
只是,它能坚持到几何呢?
……
泗水之上,青丘境。
再见容陵,狐帝宴祈的态度较上次温和,但他一想到容陵和丹卿的关系,又实在笑不大出来。
“你这次有何事?”心思别扭,宴祈的行径也跟着相互矛盾,他淡淡瞥了眼容陵,面上忽晴忽阴,十分诙谐。
若是往常,容陵定然觉得有趣,如今他却无这般闲情。
“晚辈今日来,是为了狐帝失忆一事。”容陵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里没有波澜,仿佛失去灵魂的木偶,“前辈可曾想过,为何您会独独失去归墟那段记忆?”
宴祈神色陡变,是啊,他遗忘的仅有归墟那段过去。
犹记当年,父尊跟他说,同去归墟的唯有他活着出来,这都要感激狐族至宝守护之功。
大难不死,仅仅失去一段可有可无的记忆,已是天大之幸。哪怕后来莫名有了丹卿,宴祈也从没质疑过这点,他潜意识里认定,失去记忆,不过是桩意外。
“浮世绘,您定然知晓的。”容陵掌心忽而出现一面精美小铜镜,它像是女子心爱之物,雕刻得巧夺天工,周边朵朵佛莲仿佛即将迎着光惊艳怒放,栩栩如生。“无论身中何种咒法,只要向镜面滴入被施咒者鲜血,都能得到答案。”容陵淡淡道。
“你怀疑我中了咒?”宴祈震惊片刻,怒目而起,“你凭什么这么笃定?黄口小儿,就算你是九重天太子,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莫要在本尊面前班门弄斧。”
容陵不语,任宴祈如何风雨欲来,他只是默默把镜子推到他面前,一副请君一试的寡淡模样。
宴祈气也是真的气。
但他眼底却又极快略过一丝晦暗不明。
最后怒瞪容陵一眼,宴祈猛地拾起浮世绘,将指尖血滴入镜面。
不一会儿,原本平静无波的镜面陡然沸腾,似要蒸腾出血黑色浓雾。
在宴祈瞠目结舌的愕然神情下,浓雾散去,镜面上,如波纹般组成的两个字清晰出现。
“莫忘”。
是莫忘咒!
唯死可破的无解之咒!
说来倒也讽刺,此咒分明代表的是永失永忘,为何要起这般缠绵悱恻的名字?
宴祈连退数步,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面,生怕自己眼花看错。
容陵倒是平静,仿佛自己只是个漠然无情的局外人,他扯了扯唇间,木然笑道:“那日听前辈提到失忆,晚辈就该意识到不对劲才是。”
“怎会?”宴祈似喃喃自语,又似不解疑问。
容陵静静望着不可置信的狐帝,此时此刻,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怜悯谁。
有些事,当局者迷。
在点破的那个刹那,容陵就明白,宴祈勃然大怒的背后,是惶恐与不安。
宴祈以前不曾起疑,是因信任。
但只要轻轻戳开那层窗户纸,那些古怪之处,就再难以忽视。
当年,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唯死可破的恶咒,是如何施展在宴祈身上?
上任狐帝早在数千年前寂灭,真相或许也早已随着他的陨落,而彻底消散在了那年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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