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爱情毫无逻辑原则,智者永不入爱河,谈恋爱会让人变得痴傻蠢之类。
说这些近乎于鄙薄爱情的话时,姬雪年是不以为意的,因为他当真这般认为。
然而容陵,突然给了他不一样的对爱情的解读。
容陵此番孤注一掷、不计自身安危的行为,如若用痴傻蠢来形容,那这个世界,该无情无爱得有多可怕?
原来,丹卿并非“我本一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他的明月,也独独偏爱着他,他的明月,也始终用最温柔的清辉,一直笼罩着他。
黑崖望不见光。
姬雪年仰望着黢黑的天,这一刻,他仿佛窥见浩瀚苍穹之中,那颗最明萃的星。
……
容陵的万千元神光点,很快弥漫覆盖整座黑崖。
它们试图吞噬每一缕空气,侵占每一道时光裂缝。它们是填海的精卫,亦是移山的愚公,它们虽急于求成,却也不慌不忙、谨慎细致。
一个个偏僻角落,一处处陡峭崖壁,它们不曾放过任何微末地点。
终于,其中一粒元神光点,突然发现溶洞藏匿点。
刹那间,万千元神毫不犹豫地聚集成星,狠狠朝溶洞冲撞而去。
溶洞大开,黑崖如闪电般倏地一亮,随即湮灭。
转瞬即逝的时间里,容陵大部分元神,已悄无声息地进入溶洞。
古槐树下,容陵遗留于此的一缕元神,几乎淡得将要消失。
“这、这竟是成了吗?”
姬雪年猛地瞪大眼睛,心中既惊又喜,还有莫大的激动与澎湃,甚至是钦佩。
要知道,即便以元神为引,没有庞大精深的修为做基础,也不可能找出溶洞所在。
可以说,世上能办得成这件事的人,除容陵,真的屈指可数。譬如姬雪年,就颇有自知之明,换作他,哪怕他愿意散尽元神,恐怕也很难成功找出溶洞所在。
姬雪年顾自兴奋一会儿,随即又沉郁地绷紧下颔。
或许,他不该高兴过早。
毕竟所谓的考验,此刻才真正来临。
发现并进入溶洞,已是难上加难,出溶洞,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容陵留下一抹元神,为的就是增加元神之间的相互联系。
进溶洞后,他会用燃烧心血摧毁一丝元神的方式,强行催动溶洞外元神的本能感应,再借这股微弱的联系,回到原来世界。
如此方式,可谓兵走险棋,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正是因为这种方法过于冒险,存在诸多不确定性,所以姬雪年才会认为容陵自损一千,甚至徒劳无益。
溶洞万万千,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一直找不出丹卿所在的溶洞,他便要燃烧心血万万滴、捏碎元神万万缕吗?倘若当真如此,恐怕在救出丹卿之前,容陵便已耗尽神力、精尽而陨……
姬雪年用力攥紧手心,深深为容陵与丹卿的命运捏了把汗。
他多么的期望,期望丹卿就在容陵所前往的第一个溶洞。
可惜,老天总是不遂人愿。
容陵仅用半个时辰,便顺利出了溶洞。
他孤零零的,终是无功而返。
姬雪年很是失望。
容陵却没有时间黯然神伤,他的万千元神再度席卷黑崖,不断重复着枯燥乏味的行动。
找出溶洞,进入溶洞,再离开溶洞……
周而复始,源源不绝。
一开始,姬雪年还有意默默记住溶洞的数量。
渐渐地,随着数量的急剧攀升,姬雪年终于彻底放弃。
不知是否是不幸中的万幸,从容陵进入第六个溶洞起,他竟陆陆续续地,开始带出一些被藤蔓捆缚的怪人。
“他们应该便是那些无故失踪的仙人。”将僵滞浑噩的仙人们安置好,容陵惨白着脸,不见一丝血色地对姬雪年说,“你且先照拂他们一二,我去找丹卿。”
怔怔望向状态诡异的仙人们,姬雪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然而只这一眼的耽误,容陵便已化作元神离去。
“你……”
望着空无一人的幽幽墨色,姬雪年无奈叹声长气,既然容陵都已远去,他试图劝他量力而行、稍作歇息的话,自然也就没能说出口。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今日是丹卿滞留溶洞的第四天了。
默默望向悬在头顶的太阳,丹卿忽然垂低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脚边随风摇曳的紫葵草,似乎察觉到丹卿的伤感,纷纷卖力挥动枝叶,试图哄得他开心一点。
丹卿却没能读懂它们的好意。
丢掉充作木棍的拐杖,丹卿一瘸一拐地,缓慢走到旁侧寂静的山坡。
抱膝坐下,丹卿终于不再掩饰眼底的绝望,他任由失落爬满脸颊,然后把头深深埋入膝盖。
无论丹卿如何积极面对,但结局大抵难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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