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对父子,定然是世间最不像父子的父子了。
不多久,今夜的宴席主角——瑶碧神女,终于乘着月色闪亮登场。
女子身披数丈霞纱,头戴四季景牡丹花冠,她足尖轻点莲云,款款而来,步步留香,沁人心脾。
丹卿并不怎么热衷风雅,直至听到诸仙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丹卿便知道,瑶碧神女今日一身装扮,应当十分有来头。
窃窃私语中,丹卿勉强听了个大概。
瑶碧神女今日所戴所配,件件皆非凡品,就连指甲壳上的小片珠贝,都乃东海奇珍。
其中最最名贵的,当属那顶牡丹花冠。
原来此冠内有乾坤,乃上古流传下来的祈福神宝,仔细看,重重花影拥簇之间,有一精巧长明灯,若点燃花冠长明灯,守其彻夜不灭,据说可保百年盛世辉煌。
众仙说得玄乎神叨,丹卿啃了口果子,在信与不信之间犹疑徘徊。
宴祈自是不信这些,他近日总心神不宁,若非沈熠想给爱女抬抬身价,三番五次相邀,宴祈必不会亲自走这一趟。
品着酒水,宴祈不经意抬眸,眼神淡淡地落在沈瑶碧那顶花冠上。
刹那间,宴祈脊背僵硬。
这花冠……他竟似曾相识……
那幅源族祭祀画卷中的所绘女子,仿佛就佩戴着此花冠。
思及源族,宴祈本就灰暗的心情,更加一落千丈。
放下酒盏,宴祈心事重重地扫了眼容陵。
自从得知源族残魂的存在,宴祈便日夜不得安宁。此事若不尽早解决,哪怕有容陵在九重天遮掩庇护,宴祈亦是无法放心。
或许还是容陵太过谨慎。
他团团绕绕的,将丹卿保护得滴水不漏,魔域岂敢涉险夺人?
那源族残魂被吓得都不敢现身,又如何瓮中捉鳖?
千岁宴进行得如火如荼。
容陵端坐上位,眼角好似流淌着潺潺笑意。
待瑶碧神女向他行过礼,容陵随即起身,亲自赐予她福禄寿带。
白玉台上,二人相对而立,宛若举世无双的一对璧人。
再看瑶碧神女,桃腮粉面、眉目含羞,望向容陵的美眸之中,仿佛有数不尽的悱恻缠绵。
欣慰目睹着眼前画面,沈熠当真热泪盈眶。
身为父亲,沈熠当然了解女儿的心思,他女儿眼光好,唯独看上这世间最最尊贵无暇的儿郎。事实上,天帝天后也很属意阿碧作太子妃,只是殿下他自己……
沈熠始终记得,那日瑶池仙宴结束后,女儿回来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阿碧说容陵没看上她,他拒绝了她。
那一刻,沈熠的心都碎了。
“殿下,臣……”沈熠硬着头皮,打算请容陵为爱女行千岁点灯礼。
“沈叔叔,这是父君母后托我赠给阿碧姐姐的礼物。”容婵哪里不知沈熠的谋算?笑盈盈起身,容婵将礼盒双手奉上,随时准备截下沈熠的恳求。至于这点灯礼么!她倒不介意替兄长代劳一二。
“多谢天君天后,愿天君天后寿与天齐、福如东海。”
沈瑶碧福了福身子,行过谢礼后,她温声同沈熠道,“阿父,今日是阿碧寿辰,可否由阿碧亲自挑选点灯对象呢?”
“好好好,当然好。无论阿碧你选中谁,阿父都将豁出老脸,哪怕跪地恳求,阿父也会请他为你点灯!”
容婵闻言,俏脸顿变,她分明很生气,却又不好流露半分。
这对父女果然不要脸得很。
满腔怒火没处撒,容婵只好怒瞪容陵,以卸心头之恨。
沈瑶碧面上笑意不减,就在容陵都以为她会指定他时,沈瑶碧的目光突然略过他们,在宾客席逡巡一周,落定在那抹浅青色身影上。
容陵眉心紧蹙,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妙。
“阿父有所不知,离韶宫内,阿碧与青丘少君很是投缘,他善良又纯真,竟像我亲阿兄阿弟一般面善,所以阿碧可不可以,请青丘少君丹卿为我点灯呢?”
爱女娇娇弱弱的请求,沈熠岂有不应之理,尽管他也很是匪夷所思。
青丘少君?狐帝那刚认的母不详的私生子?
宴席焦点陡然转移。
彼时,丹卿正在啃倒数第八颗榴火果,唇齿间的果肉都没来得及咽下去……
总之,一切发生得很猝不及防。
丹卿好歹没呛着,在四面八方各异注视下,丹卿还算沉稳地给自己施了两洗尘诀。
他静静坐着,倒也很有翩翩君子如切如磋的意境,唯独那两瓣吃过榴火果的唇,灼艳得过于惹眼了些。
“丹卿,你愿意为我点灯吗?”
沈瑶碧一脸期许地望着他,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有些忐忑与羞涩。
丹卿不得不起身,如芒在背道:“能为神女点灯,丹卿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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