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蕴初伏在冰肌玉骨般的人怀中平息,突然感到身上的衣服传来扯动,她一把按住腰间解衣的手。
“人性经不起考验,师父这副模样没有几个人能无动于衷,可这代表不了什么。此为禁忌,即使弟子冒犯,师父也不应逾越。”
水眸潋滟盈光,却是暗含警告。
“况且师父与我人妖殊途,不会有结果的。”
国师显露妖形,她也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师徒身份尚可暂居此地安心修炼,别的……她不想成为妖物的禁脔。
哪怕地位尊贵如国师。
像是被她的话刺激,纤长睫毛下的银眸如有风雪汇集:“人妖殊途……不会有结果?”
眼中乍现寒芒,身上的冷意近乎实质般凝滞空气。
“你也想抛弃我们?”
几乎是他气息不稳的一瞬间,云鳞刀明光一闪袭向国师,他侧身退开,但那不过是障眼的虚影。
真正的云鳞刀已在一丈外被握在女子手中,眉眼略含歉意不见方才狼狈。
水雾中白发彩衣人已然恢复严整衣冠,他望着那飞身就欲离开的人,神色冷肃风雨欲来。
“好,很好。”
敢对他拔刀相向,这才是他看中的人。
眨眼间飞出云泉池的柳蕴初明明相隔甚远,却仍听见了师父这一声低语,近得像贴着颈边呢喃。
她吓得心神差点一散,再回神前方叁丈之处一柄剑光极速贴着她闪避的身形而过。
落地堪堪擦着雪地滑停的女子立即回身劈刀挡下一击,薄剑犹如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将她击飞擦断数道松枝。
松林断枝尽头却不见人影,国师长身玉立不由冷笑。
金蝉脱壳的柳蕴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比之寒风还要凛冽的强大压迫逼近。
她御刀疾行立刻抬手施法护住自己的经脉。
一时大意被人封住经脉不能动弹这种事,有一有二可不能有叁。
就在她护住自己经脉的同时,不出所料一把被罡风掀翻在地,如影随形的声音轻飘落下。
“看来为师不在的日子,你在为师的寝殿里偷学了许多东西。”
连对抗他封锁的法术都学到了,虽然法力不够,太过稚嫩,但国师不介意放手陪她过两招。
柳蕴初翻身躲过一击,松软的雪四射飞溅,皮肤被雪粒子砸得直疼,她感觉得到师父这回怒极,未留半点情面。
这种情况下要是回到九绝殿……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开弓没有回头箭。
节节败退,分身乏术的蕴初再不犹豫以血为引,借天地之气倾注刀锋。
这是她从师父房里的一处卷轴中发现的秘术,抽引一方天地之气,可大幅增加一战之力。
这样术法必然是有代价的,可现在她管不了。
刹那间天地变色,黑云翻涌汇聚。
此间灵炁疯狂朝那道青影涌去,洒落的几滴血色溅落雪中沁染鲜红,极为刺目。
国师眼神一凛,严斥道:“快停下——”
然而此时再出手制止已经晚了,话未落下灌注天地之气的修长刀身携着一往无前的锐意扫来。
以国师的修为闪避易如反掌,可偏偏此术断不能落空一击,否则施术者必遭反噬。
尤其柳蕴初在此间意识中招引的所谓天地之气实际杂糅了他和宿准的意识力量。
若不竭力引出,她承担不起这样磅礴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那柄薄剑在熟悉的力量之下发出嗡鸣之声,破开层层刀风在接招的瞬间被极强的神力寸断折剑。
空气以碰击的中心为原点荡出浩瀚如潮水般恐怖的威压——
厚重的积雪飞扬而起裹挟着炸开的泥土,松林折断延绵倒下,就连山体上的巨石也碎开滚落。
奔腾扬尘的半山腰犹如雪崩轰隆作响,白尘倾流而下。
天摇地动间空气出现不自然的扭曲,周遭景物出现道道裂痕。
然而风暴中心的人却分不出心神去注意这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师父面色苍白沉凝却不避不挡,更没想到她初次用这招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
“师父快松手!”
“松手!”
几番意图后撤,然而她浑身招引而来的力量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争先恐后沿手臂掌间而出,尽数被吸进刀中奔向对面的人。
很明显师父在吸收她招来的天地之气,但看国师的状态非常不好。
可她也很快顾不上了,充盈的丹府只在一息之间就迅速干瘪。
最后一丝灵炁抽走,手中顿时一空云麟刀落地闷响,她头晕目眩地跌落在地,一手撑着身体才不至于全然趴在面目全非的山坡上。
余光中那苍白如纸的身影踉跄几步摇摇欲坠,柳蕴初咬牙拖起身上前去抱住对方。
“师父……对不起,你别吓我……”
她只是害怕蛇妖,以及不想被抓回九绝殿,不是真要师父的命啊!
“师父你千万别有事,师父。”
看着那双银眸怔然地望着她,这凝滞不语的样子让本就慌乱得不行的小脸顿时急红了眼眶。
虽然他居心不良,但教的本事是实打实的。
他还是潞国的国师,她还不想全境通缉与一国为敌,别真给她整死了。
锦袍女子刚扶稳战损版的师父,一条冰冷的蛇尾悄然绞上她的双腿,沉重的上半身压靠在她的肩上。
怒意在她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的举动中终是化作一叹。
森冷的轻吻印在额头。
“逆徒……叫为师怎么放得下你。”
被蛇躯绞紧的女子僵住,不好,该轮到担心自己了。
对于国师而言蕴初在此间动用秘术其实是误打误撞有利于他。
宿准与他同源同体,双方实力始终处在平衡,加上在宿准的意识内他会受到很多限制。